《极乐迪斯科》简评-荒凉下的纤柔

disco elysium cover

不敢相信我竟然在996工作的空隙中,还通关了一款RPG游戏。
每周末花费几个小时,就这么一点一点的,花了3个月才打通关,并完成了大部分的支线任务。
关注《极乐迪斯科》是从它获得2019TGA(The Game Awards)最佳独立游戏开始的,TGA的独立游戏奖项,含金量一直很高,然而在当时我对这个游戏很陌生,因为没有汉化,而这个游戏实际就是一个互动小说,文字是核心,而且数量很大,极高的语言门槛让我打消了啃生肉的念头。只能等待好心人汉化。好在官方和轻语工作室没有让我们玩家失望,有了轻语引进中文版后,我立刻入手。整体游玩下来,翻译质量很不错。
尤其是那个:弱水三千我取一尿和花花世界我一人干翻:)非常灵动。

以下有严重剧透,请游玩后再来观看:

受到之前各种宣传的影响,什么前苏联给中国人的最后一封信,以及预告片的介绍,我一开始以为这游戏的故事是一个政治隐喻小说,或者是一个悬疑侦探题材,或者两者兼有。类似1984或者美丽新世界 和福尔摩斯的奇妙混搭,要不怎么叫做神作?
然而在没有剧透的情况下,体验了主线支线剧情之后,发现和自己预料的差别很多。这游戏的剧情,也有悬疑,也有反转,也有高潮,也有政治隐喻。但都不是那么的猛烈。结局让人震撼的地方,不在于凶手,而在于一个竹节虫的现身。这种违和感让我感到非常奇妙。这种剧情就像是一瓶佳酿,回味无穷,但是喝的时候很柔和。在游戏最后播放制作人员名单时,自己心中除了满足感,还有些怅然若失。
直到我看到了故事主创小姐姐的采访视频,不得不说小姐姐是真的好看。。。。言归正传,当小姐姐在最后特别强调的时候,我才幡然醒悟。她说:很多人都说这个故事有很多荒凉感,但是我希望大家能体会在荒凉背后的纤柔。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温柔也很认真,而且没有人像她提问,她说这些,似乎是在提醒玩家什么一样。
纤柔,对啊,这就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的,《极乐迪斯科》这游戏,抛去冰冷的政治批判,抛去似乎堕落破败世界设定,剩下的其实是主创人员给玩家的温暖。那种温暖微弱,但是一直存在。这也是有违和感的原因,因为一开始,自己就误解了这个游戏。

明明是个爱情故事

我们的整个主线,是破案,而暗线,是主角不断找回自己的过程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渐渐发现,一个获得了警局最高荣誉的警探,也和普通人一样,在失恋后痛不欲生,甚至比一般人更脆弱。
这一点都不硬汉。好像有了铠甲,又好像有了软肋。这个最直观的体现在主角身上。这游戏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塑造一个完美主角。玩家扮演的我,因为失恋,做出了非常loser的行为,选择用酒精麻醉自己,甚至选择性失忆。而在我们找回自己的过程中,其实就是一个渐渐走出失恋创伤的过程。
别提那个看到前女友给自己写的纸条就晕倒,一回想到前任就士气降低的设定了。好气啊,我们的神探怎么这么弱。而这种软弱,恰恰让主角有了人性,这是纤柔之一,一个艰难从失恋中慢慢恢复的老男人的故事,这么一说,是不是有点温暖。

动物学家的故事

而游戏中第二重要的隐藏剧情,就是神秘动物学家夫妻二人的故事了。
玩家在游戏开头,就会碰到一位温柔善良的动物学家女士。还会送玩家礼物,让我们立即和她建立了一种情感联系。仔细想想,在游戏设定的背景,一个凋败,三不管的地方,竟然有一个截瘫女士和你愉快的聊天,对于失忆的你如此温柔,她甚至从来没有抱怨过自己的疾病,这也是very违和感的来源之一。可以说这种乐观和纤柔,在一开始主创就向我们展现了,只是因为着急办案,而没有意识到。
而随着动物学家夫妻的故事线的推进,竟然慢慢发现,一个看似荒诞的展开下,这也是一个浪漫而温暖的爱情故事。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帮助他们寻找竹节虫,反正very是义无反顾的化身工具人去跑腿了,哎呀呀把老婆丢在酒吧太心大了吧,行行行你俩先团聚剩下的我来。
而在最后动物学家的妻子信心动摇的时候,very也是一个劲的安慰。竹节虫的故事真的是谎言吗?两个人的感情是建立在一个谎言之上?他们以后会如何相处?他们会放弃寻找竹节虫吗?very是希望他们幸福的,即使竹节虫不存在,但也请怀着希望继续生活下去啊。当时我看着动物学家女士远去的背影,有点遗憾。
而这种遗憾有多深,在结局处竹节虫出现时的震撼就有多大。很惊喜,当我看到竹节虫的时候,我就想,动物学家的故事算是有个圆满的结局了。我要去告诉他们。老葛(主角在游戏中的警察搭档)你也跟我一起去啊。
这就是very在体验游戏时候真实的心路历程。等我回味过来,这就是游戏创作者在给玩家发狗粮啊。喂说好破案故事呢。可以说动物学家故事线,是整个故事中最让very感到暖心的地方。这也是极乐迪斯科最大的纤柔之处。

失踪的丈夫支线任务

纤柔之处同样体现在那个失踪的丈夫支线剧情上。在书店门口,我本来怀着开玩笑的心态和一个书店顾客对话的。说实话这世道老公回来晚了应该也挺正常吧,怎么就成失踪了啊,接到系统提示我有了个新的调查任务不禁一乐,这展开。。。然而在探索到渔村的时候,那个铺垫叙事手法真的是一绝,没有看见他,单纯凭借文字的暗示,立刻就联想到了眼前死去的男人就是我要找的人。一个充满巧合,但是却特别符合极乐迪斯科荒凉世界观的死法。无人修缮的木板和酗酒的男人,再加上一点坏运气,一脚踩空,头磕到旁边的椅子。就糊里糊涂的死去了。而一切的缘起,是一个喜欢喝酒的男人,在帮她的妻子去图书馆还完书后,想着完成任务了来两口所致的。命运无情。
very玩到这里,心情也很难受。但是最后把告诉死者妻子的时候,创作者给的玩家的选择挺有趣的,我扮演的老警察,在敲开死者家属的门时竟然也会紧张和退缩,老葛,还是你来吧。什么,谁接的案子谁负责到底?好吧好吧。在面对死者家属的时候,我尽量选择了自认为比较温和的方式,不再进一步刺激家属。同时还顺带安慰了对方一下。虽然是一个悲剧,但是从这些体贴的对话选项中,我依然体味到了那一抹纤柔。至少我们可以做点事情让家属听到噩耗的痛苦减少一点点啊。

在渔村小屋中

极乐迪斯科的纤柔,除了体现在刚才说的那些剧情中,还有一些细节。比如最让very感到安心的地方,就是渔村那个拿着玩具熊的小女孩了。那间屋子的感觉和整个游戏其他所有的场景都不同。小女孩低声哼着的歌谣,正是游戏的主题曲,本来阴沉的曲调,小女孩一唱却如此温柔。她的天真无暇,是你各种政治口号的天敌。你可以选择说些政治议题,但是小女孩仍然不为所动,只是沉浸在自己和玩具小熊的世界里。而她手上破旧的玩具熊也让人动容,这个世界不应该这么残酷的,very真想送她一个崭新的玩具熊啊,这个纯真希望能保持的再久一些啊。
very把这件屋子,叫做治愈之屋,小女孩几乎对于你的索要毫不在意,你可以不费劲的拿走那个雕像,向酒吧老板弥补一下之前耍酒疯犯的错。你还可以找到那个丢失的手套。总之这个神奇的小屋,不求回报,只有给予,very看作是游戏制作者有意的设计。也就是主创所说的,荒凉中的纤柔。
另外,孩子,在极乐迪斯科里出现的不多,但是却是一个重要的意向。他们是游戏荒凉世界观下的见证者。每一个游戏中出现的孩子都有故事,但他们大都被毒品侵蚀,甚至身上背着黑暗的秘密。有的疯癫,有的则小小年纪却早已懂得了欺骗和利用别人。只有在治愈小屋的那个女孩,让我看到了点微光。她今后会变成谁呢?希望和她母亲一样美丽而勇敢,而不是。。。

那首卡拉OK和那鬼畜的迪斯科

最后让我们说说我们主角在酒吧的那首歌吧,我以为他要来首新裤子乐队的欢快的歌,结果竟然是一个民谣。而且两个版本都是很奇葩,说好的摇滚巨星呢?!一个低沉的好像教父,一个则是跑调到了天际。。。都不正常。但是玩到这里,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被逗乐吧。这种会心一笑的感觉,也出现在了其他的地方。这让整个世界,多了那么一丝亮色。
鬼畜的舞蹈也是,当你和助手老葛开始在教堂蹦迪的那一刻,才明白游戏名极乐迪斯科的涵义。这个世界如此疯狂啊,及时行乐吧,至少还有迪斯科舞?
当玩家笑的起来的时候,我觉得就是这个游戏纤柔的一面起作用的时候。

总结

总结一下,《极乐迪斯科》是一个优秀的RPG独立游戏,它的成功在于它出色的完成度,你可以体验到优质的音乐,剧情,和二维画面。如果你是一个喜欢慢慢品味文字剧情的玩家,那这款游戏是你的菜,而那些想要体验好莱坞式的剧情,或者美剧式剧情的玩家可能要失望了,极乐迪斯科带给不了你那种故事。他是一群艺术家完成的文艺片,这群人面有画家、作家、音乐人、游戏设计师。而其对于政治议题的批判和思考,也的确是经历过共产主义社会才独有的。然而政治和意识形态并不是游戏表达的最终目的,游戏创作者在那个荒凉的瑞肖瓦世界观下,隐藏了纤柔和温暖,而这才是游戏的重点。
这款游戏的成功,对于国内外其他独立游戏开发者很有借鉴意义。极乐迪斯科是一个项目管理的成功案例,如何在有限的资源下,去完成你心中的游戏。我相信国内玩家都见过不少的游戏开发者,靠着破釜沉舟的决心,想要做一个心目中的世界。但是往往目标过于宏大,难以实现。即使勉强实现了,很多地方也是无比简陋的,和心中所想差之千里。这种一腔热血容易让人自我感动,但是现实总会让你清醒。
而我说极乐迪斯科的项目管理很棒,是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,他们一定有更加旺盛的表达欲望和想象力,但是没有让游戏制作失控。选取了一个小体量的地图,但是非常丰富和精巧,舍去战斗系统,专注于自己艺术家团队的优势,创造多重人格的分支对话,以及思维阁的独特玩法。游戏成品最终的完整性让人惊讶。团队在制作过程中一定舍弃了很多。但是在人手有限的情况下,能达到这种完成度,不得不说非常优秀。
祝福他们,听说续作已经在路上了,期待,看来到时候又得等人汉化了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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